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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阳孜(中)与陈瑞宪(右)、杨照(左)对谈。澎湃新闻记者罗昕图
从“台北车站”、“云门舞集”的招牌,到电影《一代宗师》、周杰伦《兰亭序》MV的片名,再到《野火集》及白先勇昆曲《牡丹亭》的题字,这些字迹都来自台湾女书法家董阳孜之手。4月17日,1942年出生于上海的董阳孜把她的大陆首展放在了“诚品生活苏州”,诗人余光中,作家白先勇、杨照,台湾建筑空间设计师陈瑞宪等人也来到现场,可见她在台湾文化界的地位。
董阳孜作品展。由诚品生活苏州供图
这也是一场“只展一幅作品”的展览:地上铺着细沙,高1.8米、长54.32米的巨幅呈圆弧状展开,上面写着明代才子杨慎的《临江仙》:滚滚长江东逝水,浪花淘尽英雄/是非成败转头空/青山依旧在,几度夕阳红/白发渔樵江渚上,惯看秋月春风/一壶浊酒喜相逢/古今多少事,都付笑谈中。
董阳孜所写杨慎《临江仙》最后一句:古今多少事,都付笑谈中。澎湃新闻记者罗昕图
4月17日上午,董阳孜在诚品书店接受了澎湃新闻专访。老人家虽上了年纪,但声音洪亮,说起话来有着丰富的面部表情和手势。尤其说到年轻人对书法艺术的传承,她丝毫不掩失望,有些激动。她常说“书法还能做什么”,因为“要让你们年轻人知道,其实老祖宗留了很多东西给我们。你们为什么一直往西方看呢?”
余光中在比划董阳孜的字。澎湃新闻记者罗昕图
我写字,先要满足自己
董阳孜于1942年生于上海。她还记得,那时家住四川北路长春路,院子很大,是栋四层洋房。对面是个派出所,再对面也是洋房,还有一个租书摊。之后她随家人赴台。刚到台湾时,她插班到小学四年级,不会说台语,也没有邻家孩子一起玩,父亲便要她和弟弟写书法。弟弟写着写着坐不住了,她却在一笔一划中感到定心和欢喜。
“我每天清晨总是差不多五点起来。研研墨,写写字,一个上午也就过了。”从此也养成习惯:一个上午两百个小楷、一百个中楷。
有意思的是,董阳孜的父亲其实并不希望她从事艺术工作,“他怕我过不了日子”。可毕业后回到台湾,董阳孜却发现周遭还尽是唐代的字、明代的字,“我们当代艺术在哪里?”她开始自己的书法创作。
一直以来,评论界说她的作品有空间感、劲儿足、大气,比如有五人之高的“九万里风鹏正举”,又比如仅仅三个字就超过八米宽的“任所适”。白先勇曾赞叹董阳孜的字有股一飞冲天的气势,“《牡丹亭》演出有她写的三个字就先声夺人,我想不出有什么其他东西可以压场。”
写下《临江仙》时,董阳孜一共铺陈了56张纸,一口气写完,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可以拧出好多汗。写完之后,整个人是半休克的姿态。
为什么要写那么大的字?董阳孜告诉澎湃新闻,做艺术家最重要是挑战自己的极限。“艺术有止境吗?没有。体力有止境吗?就是倒下这天。”还有人曾叫她不必费力,因为现在的印刷技术可以把字无限放大。“你知道我听了有多难过吗?我还是照我的想法做。”
直到今天,除非外出,董阳孜几乎每天上午都要待在家里楼上的工作室进行创作。来找董阳孜写字的人也从来不少,“被拒”却是常态。“你要知道,书法艺术是个文字艺术,这个文字带给了我们多少的空间跟感情。”她说,“我借着文字来了解你大概有什么样的想法。那见了你的想法,我有同感,我就来帮你诠释它。假如我自己都不能有同感,我干嘛要写。”
而“拿钱买字”常让她心里不大舒服。“很多传统书法家就是写几个字就卖多少钱,写一副对联多少钱。对不起,我不是卖菜的,不是卖布的,一尺一尺给你量。我写字是做艺术创作,第一要满足我自己。我从来没有因为‘让你高兴’或者‘让我赚钱’就写这个字。”
展览现场所放视频。澎湃新闻记者罗昕图
别让西方艺术专美
“文字艺术也是艺术,它还比一般艺术更贴近生活。所以我要用我的毛笔表达我对文字语言的感想,尝试赋予每件作品不同的生命。我从来没有重复过自己。”
除了不停地在书法创作上挑战自己,近几年来董阳孜也琢磨着怎么让文字艺术进行跨界。她如今最有名的装置艺术,莫过于雕塑作品“诚”,这也是她第一次以雕塑形式呈现书法艺术。
而说起“诚”的来源,竟是台北101内外从1至9的数字雕塑及由美国艺术家罗伯特·印地安那创作的雕塑“LOVE”,后者可谓台北101“到此一游”的地标。董阳孜其实就住在信义路上,只是从来没有发现这些雕塑。偶然一日注意到了,心里很是恼火。
“我住的信义路会有一个外国作品在这儿。既然我做文字,那为什么文字没有做成雕塑的?自古以来我们的雕塑家在做什么?女人的胴体是最主要的,要不就是三角形、正方形。可真正的文字怎么不做?”
她想到了“诚”字,“那是我们文化里最能代表中华民族的美德。”
接着,董阳孜把材料定为奇木。“我从小就喜欢两样东西,一样木头,一样石头。”为了找到合适的木材,董阳孜从苗栗走到嘉义,终于成就了一个长7米、高3米的“诚”。2011年,“诚”在台中乌日站首度公开,之后陆续在台中市府广场、台北101大楼、新北市府、台南孔庙等地展出,到今天已经14站了。
而在台北入选为2016年“世界设计之都”后,董阳孜又将“诚”字重新以铜打造,于是就有了现在坐落于松山文创园的一座高约2米、宽3米的铜雕“诚”。这个“诚”和101外的“LOVE”相距不远。
“当然我没有排斥‘LOVE’,那也是世界的艺术。但是我觉得我们自己应该有点自信心、自尊心,别让他们专美吧。我们自己的文字艺术多美啊!”董阳孜如是说。
多看看老祖宗留下的东西
除了“诚”字,董阳孜的“跨界”努力其实还体现在许多领域:比如举办融合爵士乐与诗朗读的音乐会“追魂”,又比如创造融书法、多媒体影像、音乐和舞蹈的剧场“骚”。问及原因,董阳孜总说:“我是为年轻人。 ”对现在年轻人的书法传承,她只有两个字——“遗憾”。
“你们认为我落伍,我也承认……70岁了,我留着干嘛呀,碍你们路。可是我觉得,我大概还没做完吧。我要做的就是,让你们年轻人知道,老祖宗留了很多东西给我们。”
在一些展览上,董阳孜也会发现年轻人的身影。“他们说‘啊您就是董老师’,这让我很讶异。我发现年轻人居然知道我是董阳孜,我更讶异。他们表示看到我作品了,但是他们不动手写,这是我心中的痛。” “不动手写”是大陆和台湾都有的问题,“那我要怪谁?我不知道怪谁。”
也因此,董阳孜活跃于文字、雕塑、音乐等各个领域的跨界出演。老朋友接到邀请,都要感慨一句“不知道这次董阳孜又要玩什么”。董阳孜则说,她虽不用电脑、不用手机,但“我把书法的线条、文字,玩到你实在不能想象,我们的文字艺术应该生活在我们自己的空间里,这才是我们的艺术。”
“我们的文字艺术绝对不落后于世界。年轻人怎么不好好珍惜老祖宗留下的东西?要让世界各地的人了解我们的艺术和文化啊。”在开展仪式上,董阳孜又一次为书法向年轻人“喊话”,“我一个老太太能玩,你们年轻人更有精力来玩吧。”